陶傑【695】善於破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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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國四個少年在中學畢業考試前酗酒，為慶祝脫離學業苦海，喝醉之後擅闖學校，搗毀一個火車模型展覽，導致一班火車迷的心血毀於一旦。這個火車模型展，為火車模型俱樂部所舉辦。搭建火車模型並非簡單消遣娛樂，因為火車的含意並不簡單。

英國工業革命以火車誕生為象徵：蒸汽火車的笛聲，穿透黑夜，在鄉村綠野呼嘯而過，成為現代文明的經典畫面。蒸汽火車雖然已經淘汰，但是火車模型依然暢行不衰，收藏火車模型，其實是一種文化情懷。表面上四個少年只是普通損壞公物罪，本質牽涉到深層的文化問題。

首先是年紀小小，酗酒成風。包括牛津、劍橋等名校生，也常常在畢業禮或者慶祝活動時，喝得酩酊大醉，不醉無歡，或加上吸毒，潛移默化下，和年少輕狂畫上等號，成為西方文化自性解放以來的主導潮流。

娛樂傳媒也普遍迎合，紛紛鼓吹放縱、狂野，以俗謂的「大癲大廢」為真情流露，為年輕人所嚮往。這種潮流，從根本上違背西方傳統文化，尤其是由英國移植到美國的清教徒文化，因此案中四個少年喝醉酒闖入學校，發現火車模型展覽，不但不可能由衷欣賞，又由於缺乏基本尊重的意識，反而是條件反射，直覺必須大肆破壞，過一把癮。

這件事不能全怪醉酒，因為搭建火車模型所需的精密、細心，以及懷舊，和這群少年所嚮往的文化潮流相違背。世上善於破壞的人很多，還常常自覺有型，最缺的是善於建設的人。但這類無知愚昧的人貪玩，引發一場無妄之災，也漸司空見慣了。